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57章

關燈
夏幼幼一臉懵逼的看著他:“啥?”

周書郊幹笑一聲, 心虛的看著她:“就……還是我找金主的時候, 那什麽無意間碰上黑山和徐舟在議事, 我就去偷聽了幾句,結果聽到黑山說要讓皇帝把禁軍撤一半,好方便他們造反, 前幾天你也看到了, 有很多禁軍已經收拾東西離開了,我想大概就是最近就要造反了吧……”

“你怎麽不早說!”夏幼幼怒氣沖沖的拽著他的衣領, 要不是顧慮劉成在外面趕車, 她恨不得就地將他揍一頓。難怪尚言讓她最近離開, 難道是查到了這裏有危險?

周書郊叫苦:“我根本不敢跟你說, 那黑山逼我簽下天價單子,定的目標就是二皇子徐延, 如果徐舟這次造反不成, 徐延還好好活著,那我就要去殺未來皇帝了!”

“所以你就瞞著我了?”夏幼幼咬牙道,“就不說你是對天價單子上的價碼心動了,所以連我都不想告訴。”

周書郊委屈的看她一眼:“我是心動了,但也沒說不告訴你, 不然你現在又怎麽會拽著我的領子責問我。”

夏幼幼氣得撒開他, 面色肅然道:“不成, 我得盡快回去,把這事告訴尚言。”

“他應該是有所察覺的,否則也就不會把你送出來了。”周書郊忙道。

夏幼幼斜了他一眼:“他或許聽到了點風聲, 但不代表什麽都知道了,你跟我一起回去,把這事詳細的講一遍。”

周書郊怔了一下:“那他要是不信了怎麽辦,畢竟我在他眼裏只是你的丫鬟,怎麽可能會知道這種機密要事?”

“那就把你的真實身份告訴他!有我在,我保證他不會拿你怎麽樣。”夏幼幼暴躁道。

一聽要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,周書郊比她還暴躁:“不行!你休想!”

“少廢話,你就說去不去吧?”夏幼幼沈著臉問。

周書郊一頓,試探道:“不去怎麽樣?”

“我就讓密語閣狐貍精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。”夏幼幼磨牙道。

周書郊眉頭一豎:“你敢?!你就不怕整個密語閣的追殺?”

“黑山也在這裏,我若是用掌法殺人,誰知道是我做的?”夏幼幼幽幽道,“別動不動就用密語閣威脅人,若是黑山那種老古董可能還會忌憚,像我,真被惹急了密語閣的規矩又算老幾?”

“重色輕友……”周書郊小聲嗶嗶一句,看到她還在瞪自己後立刻不耐煩道,“走走走,我會詳細說的!”

夏幼幼松了口氣,掀開簾布對劉成道:“劉大哥,我剛想起好像有東西忘記帶了,能不能帶我回去一趟,我去拿點東西?”

“現在?我們已經走出好遠了,再折回去恐怕不好找驛站,夫人你忘了什麽東西,等回到家後我讓人去給你拿可好?”劉成為難道。

夏幼幼抿了抿唇,搖頭道:“不行,這東西對我很重要,我們必須回去。”

劉成還想再勸,可看到夏幼幼的表情後怔了一下,半晌道:“好的夫人,你坐穩了,我們這便回去。”

說完便調轉方向,又沿路返回了。劉成一邊趕路一邊心想,夫人和督主相處的越久,身上的氣度就越像了,她繃起臉的時候,自己根本不敢反駁她。

夏幼幼見他聽話,便放心的坐回馬車,心事重重的看著對面周書郊的臉。周書郊也是生氣,自己本是好心告知她一聲,如今卻要暴露身份,怎麽想怎麽不高興。

“我方才是一時情急,話說到得重了你別放在心上。”夏幼幼緩了緩語氣道。

周書郊冷哼一聲:“得了吧,都說要殺了我栽贓黑山了,你敢說你沒動過這個念頭。”

夏幼幼眉頭微挑,心想當然沒有,只是一句威脅的話而已,沒想到他竟然認真了。

但是現在不是安慰他的時候,他們剛出行宮不久,只需一個時辰左右就能趕回去了,時間太緊,夏幼幼只好挑重點問:“你把那天的發生的事一一都告訴我,任何細節都不要遺漏。”

周書郊不滿的看她一眼,還是將那日的事情都給講了出來,連自己如何用那倆大瓜勾引徐舟的事都給說了,聽得夏幼幼眼皮直抽抽。

等他把事情都說完,距離行宮還只剩半個時辰的路程了,夏幼幼若有所思的看著喝水的周書郊,緩緩道:“待會兒我來跟尚言說這些事,就說是我在去泡溫泉之前聽到的,你也不必暴露身份,我來就好。”

周書郊一口水嗆在喉嚨裏,差點噴了出來,夏幼幼嫌棄的躲到一邊,斥責道:“能不能註意點?!”

“咳……我不是故意的,你說啥?”周書郊狼狽的擦了擦嘴角,不可置信道,“你要告訴他你的身份?”

“不然怎麽解釋我是如何知道這些的。”夏幼幼無奈的聳肩。

“可是、可是,你要是說了,那他會怎麽想?”周書郊眼巴巴的看著她。

夏幼幼嘆氣:“先把他從危險裏帶出來再說,其他的隨他怎麽想了,不管他怎麽對我發脾氣,我都無所謂的,只要他別跟我和離就行……”

“那要是跟你和離呢?”周書郊打斷她的話。

一想到有這種可能,夏幼幼的眼睛立刻瞪得圓圓的:“他敢?!”

嗯……應該不敢吧,周書郊舔了舔嘴唇:“那、那不還是影響你們夫妻感覺,要不還是我來說吧。”雖然被逼著暴露身份很不高興,可她主動承擔了,自己這把賤骨頭又開始愧疚了。

“行了,哪那麽多事,我總不能瞞著他一輩子吧,他知道也是早晚的事,”夏幼幼眼底閃過一絲不確定,“他知道也好,不然總是擔心他會知道。”

周書郊見她主意已定,到底是人家夫妻內部的事,他不好在中間多勸什麽,於是也只好閉上嘴了。

在商議好之後,兩個人都不再說話,氣氛比剛掉頭回來時更沈悶,周書郊受不了這種感覺,絞盡腦汁的想些輕松話題,正要和她說什麽時,突然有一股輕微的震動從車底傳了過來,二人都怔了一下。

下一秒,劉成沈重的聲音從外邊傳來:“夫人坐好!”說完便猛地鞭擊馬匹,馬車的速度猛地提升起來。

夏幼幼忙撩開車簾,他們的方向果然變了,她著急的走到馬車門旁,扶著旁邊的把手問:“劉大哥,你打算去什麽地方?”

“夫人,臨時出了點狀況,奴才先把你送到附近的山上藏身,在奴才和老爺來之前你千萬不要出來。”劉成皺著眉頭。

“你呢?你要做什麽去?”夏幼幼立刻問。

劉成頓了一下,繃著臉道:“老爺那遇到了點麻煩,我去找援兵。”

一聽到有援兵,夏幼幼火急火燎的心稍微定了一點。方才那種震動,分明是成千的馬蹄一起奔走時才會有的動靜,想來不是徐舟的叛兵,就是皇帝身邊的護衛。而從劉成立刻躲開的表現來看,那些人是誰的人就不言而喻了。

誰都沒想到徐舟會提前動手,夏幼幼不敢再耽擱,立刻沖出馬車,搶過劉成手裏的韁繩,一把把馬車勒停。

劉成楞了一下,忙道:“夫人你怎麽出來了?!快進去,這裏危險。”

“別說這麽多,”夏幼幼沈著臉把他的袖中劍要了過來,一言不發的將牽馬繩砍斷,馬車猛地倒下,她牽著韁繩遞到劉成手裏,“快點去找援兵,盡快去保護尚言。”

“不行,奴才必須先保護夫人的安全。”劉成皺眉道。

“別那麽多廢話!”夏幼幼冷然道,“前面不遠就是山林,我自己會藏好。”

劉成還是留在原地不動,她怒聲道:“嬌嬌!出來!”周書郊立刻從倒了的馬車裏跳出來,抱著小包袱跟在她後面。

劉成見她心意已決,只好狠狠心騎上馬,居高臨下的對周書郊道:“你照顧好夫人,若夫人有事,你也不必活著。駕!”

見他終於肯走了,夏幼幼松了口氣,抱怨道:“這人可真是死心眼,平白浪費那麽多時間。”

“我看你才死心眼,你把馬給了他,我們怎麽辦?”周書郊無語道,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,他們難道走著去救程宴?

夏幼幼斜他一眼:“急什麽。”說完便原路返回,周書郊急忙跟了過去,二人跑回原先的大道上,一起藏在路邊。

“……你是想搶叛軍的馬?你瘋啦?!”周書郊震驚道,地面顫動這麽久那群人都還沒來,可想而知他們有多少人。

夏幼幼冷哼一聲:“我沒瘋,你等著看吧。”

“是嗎?我怎麽沒看出來?我現在只看到一個瘋子。”周書郊皺眉。

夏幼幼斜了他一眼,突然想到了什麽,忙朝他招招手:“你過來。”

“什麽?”周書郊忙湊了過去,下一秒脖子一陣劇痛,眼前發黑的躺下了,在失去意識之前,他強撐著質問,“……為什麽?”

夏幼幼嘆了聲氣:“現在徐舟提前造反,想必就是看準了此刻的行宮不堪一擊,想來尚言他處境很危險,我這一趟去也不能保證能不能平安將他帶出來,就不讓你跟著我冒險了。”

周書郊的眼睛已經閉上了,而他的眼皮卻還在顫動,夏幼幼知道他還有意識,便繼續道:“至於這個國家誰當皇帝,你的單子又怎麽解決,我真的沒辦法左右,相信你也是一樣,所以你先在這裏睡會兒,醒了之後就回城等我。”

說完,她將周圍的草胡亂將他蓋了蓋,若沒人專門過來尋他,是不會看出這裏有個人的。

隨著地面震動的越來越明顯,叛軍終於出現在面前,他們二人身姿放得更低了些,認真的盯著前方,直到大軍從面前經過,她低聲道:“我走了。”

在只能看到後面的背影時,夏幼幼猛地竄了過去,跳上馬的瞬間用暗器將人的脖子給抹了,隨手將這人的鎧甲解下披在自己身上,跟著大軍一起朝行宮走去。

等快到行宮時她勒緊馬繩,朝著竹山奔去,在隱入竹山後,身後爆發出一片喊打喊殺聲,想來徐舟的人已經開始動手了。

夏幼幼心裏一緊,不敢去想尚言一個弱書生此時的無助。山上路陡難走,她幹脆棄了馬,一路朝著她先前住的地方狂奔。

等她翻進去的時候,徐舟的人已經攻進來些許,她一進院子剛好看到幾個兵士正在屠殺宮女太監,她看著那些人不知怎的想起了尚言,腦子一熱就沖上去廝殺。

等她把那幾個兵士解決後,她才回神去看那幾個宮女太監,在裏面看到了這些日子照顧她的那個小太監。夏幼幼一頓,勉強朝他笑笑:“不要告訴程宴,好嗎?”

此刻的她一身的血,笑起來如地獄盛開的罌粟花,小太監早已經被嚇傻了,聽到她的話後呆呆的點了點頭。

“對了,程宴呢?”夏幼幼問。

“我、我們督主跟皇上都在主殿。”小太監結巴道。

夏幼幼皺眉,想說自己問的是程宴而不是傅明禮,但是轉念一想他們應該在一起,於是點了點頭,從死了的兵士手裏撿了把鋼刀,拿著鋼刀直奔主殿了。

路上又遇到了幾次叛軍,雖然已經盡量避開他們了,但還是不可避免的打了幾次,等她快接近主殿時,雙手已經被鋼刀震得無力。

好在已經接近主殿。

前方的主殿正陷在打鬥中,兩方的人馬僵持不下,不過卻沒有叛軍進到主殿裏。夏幼幼松了口氣,將手裏已經發鈍的刀握緊,沿著墻根想要找一個能進去的地方。

劉成的援兵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到,現在很明顯徐舟的人處在上風,為了保險起見,她還是盡快將尚言帶離這裏的好。

如此盤算著往前走,找了個窗口正要跳進去時,一個身影橫空擋在她面前。

夏幼幼急急往後退了兩步,看清楚是誰後沈了臉:“我今日沒空跟你糾纏,滾遠點。”

“我方才就覺得你眼熟,果然是甫至那個小徒弟,沒想到幾年沒見長成大姑娘了,”黑山桀桀笑著,“不知道甫至教出來的徒弟身手如何,不如跟我練練手?”

“給我讓開!我說了沒空搭理你。”眼看禁軍節節後退,再不去接尚言出來,等叛軍打進去後就難了。

黑山看她越是著急,就越是不肯讓開,夏幼幼臉色一沈,拿著鈍刀朝他殺去……

主殿中。

皇帝大口大口的嘔血,太醫朝徐延微微搖了搖頭,意思是徹底無力回天了,徐延眼底閃過一絲沈痛,然而這個父親在他生命裏缺席太久,他們之間親情已剩不多,他還沒來得及痛苦,便要投身到現實中去了。

“明禮,援兵大概還有多久會到?”徐延問道。

傅明禮微微搖頭:“以他們最快的速度,恐怕還得三刻鐘。”這一次是他大意,以為徹底掌握了徐舟的動靜,卻沒想到他會提前動手,他們在叛軍攻進來之前就放了信號,可當初為了不打草驚蛇,援軍所在位置甚遠,恐怕趕過來大局也已經定了。

徐延也明白這點,頓時無力的坐下,微微慶幸道:“幸虧母親沒有跟來,我們也不至於都喪命在此……”話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,因為他能想到若是徐舟繼位,恐怕淑妃的日子也不會好過了。

“哥,不如你走吧,去宮裏把母親帶上,從此遠離朝堂,”徐延想了許久,忍不住去握住傅明禮的手,抱歉道,“是我無能,沒辦法幫你傅家翻案,下輩子,下輩子……”

他的聲音有些哽咽,這輩子都沒辦法做到的事,等到下輩子就能做到了?

傅明禮難得對他溫和些,輕拍他的手安慰道:“放心,有我在,寧朝的下一任皇帝只能是你。”

徐延怔了一下,擡頭便看到傅明禮堅定的雙眼,雖然他知道希望渺茫,但不知為何,只要看著這雙眼睛,他便忍不住去相信。

“皇上!皇上……”屋子裏跪倒一片,最前面握著皇帝手痛哭的,是他剛納的幾個寵妃,年紀比他還小上幾歲。

徐延眼底閃過一絲厭惡,斥道:“哭什麽?!有這個力氣給我滾出去殺敵!”

屋裏的哭聲立刻小了許多,徐延頭疼的看著傅明禮:“哥,現在該怎麽辦?”

“你在這裏等著,我出去。”傅明禮說著就往外走。

徐延立刻拉住他:“不成!我不可能讓你去送死。”

“並非送死,只是拖延時間,你找個地方藏好,在援軍到來之前,一定不要被他們發現,”傅明禮說完頓了一下,補充道,“你登基後,記得做個好皇帝,還有……幫傅家翻案。”

“不行!”徐延死死拽住他不肯放手,眼睛迅速的紅了起來,“你不可以出去,你要是死了,我怎麽辦?娘怎麽辦?!”

“徐延!慎言!”傅明禮厲聲道。

徐延恢覆了些許理智,眼底浸淚的看著他,哀求道:“哥你別去好不好,這個皇帝我不做了,翻案的事我們再想辦法,你不能出去,你、你就算不想我們,那你夫人呢?她該依仗誰?”

傅明禮頓了一下,眼底劃過一絲悵然:“若我沒辦法平安回來,你就將她送回西河柳家,告訴他們,柳茵茵仍是完璧之身,讓他們把她許個好人家。”

“……”徐延一楞,第一次知道原來傅明禮娶的夫人是柳家嫡女,也難怪他不肯告訴自己和母親,若是說了,母親定然少不得拿柳茵茵威脅柳家。

“阿延,放手。“傅明禮輕笑一聲。

徐延怔怔的松開手,直到傅明禮的背影只剩下一點光線,他眼底的淚才滑落下來。

傅明禮拿著佩劍,腦子裏閃過夏幼幼與他相處的一幕幕,他深吸一口氣,強將這些畫面壓下去,推門沖了出去。

剛一出門斬殺兩個叛軍,一個小身板便朝他飛了過來,他本想一腳踢開,卻在看到她手腕上的東西後忙將人接住,然後就看到了這個姑娘的臉。

“……”

夏幼幼飛出去的時候心想完蛋了,這方向好像是打架的中心,不被亂箭穿死也要被人給踩死了,正是絕望時卻撞上一個結實高大的身板,雖然鼻子周遭都是血腥味,聞不到他身上的味道,夏幼幼卻本能的覺得他是尚言。

“尚言?”她雙眼被那老賊的金粉撒到,現在完全沒辦法看東西,只能伸手去摸,當她摸到太監典型的窄袖時,她心裏一驚,只可惜還沒說出話來,就虛弱的暈了過去。

傅明禮忙抱住她,手掌接觸到溫熱後怔了一下,舉起手就看到上面一片血跡。他的眸色瞬間黯了下來,單手抱著夏幼幼朝黑山殺去。

“傅明禮?”黑山被他的殺氣一驚,但註意到他此刻的不便後瞇起眼睛,反手去擋他的劍,二人過了幾招,皆是無法分出勝負。

黑山的眼睛瞇了起來,越發狠毒的朝他殺了過去,傅明禮顧忌懷中昏倒的人,沒辦法使出全力,漸漸就落了下風,正當二人僵持時,行宮外突然傳來震天的鼓聲,漫天喊殺聲將行宮覆蓋。

傅明禮眼神一動,沒想到援兵會這麽快就到,他看了看懷裏不該出現在這裏的小姑娘,大概知道是誰去找的援兵了。

黑山沒想到皇帝的援兵這麽快就到,此刻的叛軍已經疲累,自然不能跟那些訓練有素又精力旺盛的官軍比,頹勢已經出現,大業註定不能成,他恨毒了這裏的一切,卻只能先行撤退。

黑山一離開,傅明禮立刻放松了不少,援兵慢慢已經打過來了,劉成帶著人看到他後就迎了上來:“督主!”

“留下守著。”

他只說了一句話,就轉身就回了主殿,此時的徐延已經被人護著去後面躲了起來,他在主殿巡視一圈,叫來一個太醫:“她的眼睛好像看不見了,你看這是什麽東西。”

太醫忙上前診治,確定後松了口氣:“這位姑娘眼睛上是牛舌草制成的金粉,用牛舌菜籽油清洗便可。”

“快去拿。”傅明禮沈著臉用錦帕幫她擦拭臉上的東西,但那些東西像吸附在上面了一樣,怎麽也擦不掉,眼看她被擦過的地方開始發紅,他不敢再動手了。

太醫吭哧道:“傅公公。這種牛舌菜籽油行宮內沒有,行宮往前差不多十裏地,那有一個小鎮,裏面家家戶戶應該都有。”

傅明禮皺眉,局勢已經穩定下來,徐延的命也不會再有危險,他思忖片刻,叫住旁邊的禁軍:“你去告知二皇子一聲,就說我臨時有事出去一趟,太醫,你先幫她把外傷治了。”

“是!”太醫忙拿來藥箱,傅明禮看了一眼左右,閑雜人等立刻離開了,他將夏幼幼的衣帶解開,衣裳散開的瞬間,肩膀上的傷立刻露了出來,太醫過來看了一眼,松了口氣道:“沒有傷到骨頭,卑職這就幫這位姑娘包紮。”

傅明禮一動不動的盯著她肩膀上的傷口,不知該做何反應,心疼、疑惑、憤怒交雜在一起,讓他必須用萬分的理智將這種情緒壓下去。

太醫察覺到傅明禮周遭的低壓,在包紮時手指顫抖了一下,忙道:“傅公公贖罪!”

“……滾開。”傅明禮強忍住殺人的沖動,將太醫手上的傷藥接了過來,在給她上藥的時候,才發現不讓自己的手抖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。

好不容易將她肩上的傷包紮了,他斥退太醫,將夏幼幼的衣衫盡褪,把她全身檢查了一遍,這才發現她不止肩上一處傷,腰上、胳膊上也有不少掌印,此刻正由紅漸漸轉向青紫。

他的眼神徹底暗了,但此時不是去追殺那人的時候,還是要盡早去給阿幼治傷。

他將夏幼幼抱在懷裏,朝著最近的小鎮一路狂奔,看到小鎮上的醫館後立刻翻身下馬,抱著夏幼幼進了裏面。

“大夫!”他直接踹開後院的門,將夏幼幼抱到裏面的床上。

小鎮大夫忙跟了過來,傅明禮掃了他一眼,淡淡道:“她的眼睛被牛舌草制成的金粉傷了,你這裏有沒有牛舌草菜籽油?”

“有的,有的。”大夫看出這人來頭不淺,忙叫小夥計去拿。

小夥計急急忙忙的端了盆油過來,,大夫拿來棉布,剛要動手幫夏幼幼擦洗,就被傅明禮搶了過去。

用菜籽油擦洗果然有用,隨便一碰金粉就脫落了,等將她臉上的金粉全擦洗幹凈,傅明禮的眉頭才舒展開。

“你們這裏最近的客棧在哪,幫我訂一間客房。”傅明禮取下身上的玉佩放到桌子上。

大夫哪裏敢要,忙道:“不打緊的不打緊的,這位夫人的傷勢不宜移動,還是先暫時住在醫館吧,若是有什麽事還能隨時叫我。”

傅明禮想了一下,輕輕的點了點頭,大夫松了口氣:“那……如果沒事的話,我們就先出去了。”

“嗯。”傅明禮握住夏幼幼的手,靜靜的守著她。

大夫等人識相的出去了,從始至終傅明禮的眼睛都沒有離開過夏幼幼。半晌,傅明禮嘆息道:“你為什麽會回來?”

現在那些緊急的事情已經過去了,一切不正常才漸漸出現在自己的腦海,她不是跟著劉成離開了嗎,為什麽劉成去找援兵、而她卻出現在行宮裏?為什麽她會被那個老道士針對,還被傷成這樣?

有太多的事情不合理了,傅明禮只覺得眼前有一層薄紗,只要自己輕輕一捅,就能窺見裏面的真相。

“嗯……”

“怎麽了?”傅明禮立刻前傾,才發現只是她無意識發出的聲響。他無奈的看了她半晌,幫她把被子蓋上。

夏幼幼這一覺睡得十分不安穩,又是夢見倒在路邊的周書郊被采花大盜給采了,又是夢見尚言被人給殺了的,等她好不容易從惡夢裏掙紮出來,卻發現自己睜開眼睛也看不到東西。

“是天黑了還是我瞎了?”夏幼幼驚恐道,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也是啞的,她掙紮著起身,立刻被一個人給按了下去。

“別動,你身上還有傷。”傅明禮不悅道。

夏幼幼聽到熟悉的聲音,立刻握住他的手,眼淚刷了一下就流了下來:“尚言嗚嗚尚言……怎麽辦,我好像瞎了,我瞎了啊!”

“……我去問問大夫。”傅明禮轉身就走。

夏幼幼怔了一下,半晌喃喃:“我他媽以為是真沒開燈,所以想撒個嬌而已啊……”

傅明禮很快帶了大夫回來,大夫過來診斷一番後寬慰道:“公子放心,不過是牛舌草的毒還未完全過去,再過兩日,令夫人就能看見光亮了。”

傅明禮道了聲謝,重新握住她的手:“聽到了。”

夏幼幼眨了眨眼,發現自己完全看不到,於是乖乖的點了點頭:“聽到了,謝謝大夫。”感謝老天,她沒有瞎,否則密語閣要有唯一一個瞎子殺手了。

“天色不早了,二位先休息,若有事再叫老夫。”

“多謝先生。”傅明禮將人送到門外,折回來時看到夏幼幼正摸索著起來,他冷著臉過去將她按回床上,“能不能老實些。”

“我渴了。”夏幼幼委屈,她也不想起來,可喝水總要先坐起來吧?

“等著。”傅明禮過去倒了杯水,晾涼後扶她用完。

夏幼幼喝完水,一直火燒火燎的喉嚨總算是好受了些,她雙手胡亂的伸出去,在抓到傅明禮的手後才安心:“我們現在在哪裏?大皇子造反失敗了嗎?”

“你的眼睛被牛舌草傷了,我帶你來行宮附近的小鎮找解藥,對了,”傅明禮蹙眉,“你怎麽知道大皇子造反的事?”

夏幼幼笑笑:“我們在走的路上遇到了大軍,所以我讓劉大哥先去找了援兵,我自己又太擔心你,所以就偷偷回來找你了。”

“原來如此,”傅明禮看著她蒼白的臉,眼底劃過明顯的心疼,嘴上卻惡狠狠道,“下次再讓我知道你這麽做,定要家法伺候!”

一點也不想知道家法是什麽的夏幼幼哼唧一聲,拉著他的手撒嬌:“我也是太擔心你,對了,大皇子造反成功了嗎?”

“他想做皇帝,下輩子或許還有機會。”傅明禮淡淡道。

夏幼幼一聽就知道徐舟這是失敗了,一方面她為尚言的沒事高興,一方面又開始擔心周書郊,這貨接了徐舟的單子,現在那個徐延沒事,他難道真要去殺皇子?這皇子可還極有可能是未來皇帝啊!

“在想什麽?”看她臉上出現片刻失神,傅明禮忍不住問道。

“在想嬌嬌……”夏幼幼猛地回神,才發現自己一時說禿嚕嘴了。

“想她做什麽?“傅明禮不悅,她似乎對這個丫鬟過於上心了。

“……沒想什麽,”夏幼幼訕笑著玩著他的袖子,突然想起她在行宮昏倒前最後一個畫面,“我昏過去時是你接住的我?”

“是。”傅明禮答道。

夏幼幼摸著他的窄袖,想了許久問:“但這衣裳不是太監才穿的麽?”寧朝這地方,就算是下地幹活的莊稼漢都習慣穿寬袖,只因為窄袖是祖制裏的太監服。

傅明禮頓了一下,抿了抿唇道:“為了生活。”

“……”頓時對自家老公同情起來了,尚言你辭職啊!我偷自行車養你!

他們一連在這裏住了兩日,夏幼幼的眼睛好起來時,劉成也趕著馬車來接他們了,馬車裏還坐著煞是狼狽的周書郊。

夏幼幼看到他衣衫淩亂,心裏升騰起一股不好的預感,慌忙捂著傷口去和他坐一輛馬車了,就是為了問他發生了什麽。

傅明禮不太高興她的選擇,但還是自動去了前面那輛,臨上車時他看了劉成一眼,淡漠道:“你該慶幸夫人沒事。”

“奴才知罪!”劉成忙道,“奴才不該只留夫人一人,請督主降罪。”

“你的罪又何止這一點,為何多嘴跟夫人說徐舟謀反的事?”傅明禮冷著臉問,若不是他徒做長舌婦,阿幼也不會冒險跑回來尋他。

劉成一怔:“奴才只是跟夫人說出了點狀況,但沒說大皇子造反的事啊。”

傅明禮一楞,只覺一陣狂風從腦子裏刮過,將積蓋了許久的真相刮出一個角來。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